城市的雪

城市的雪

住在这座城市整整三年，每年都会触摸到雪，伴着几分欣赏、几分诗意、几分欢喜。但每一次，不知是怕惊忧到城市的喧嚣、还是畏惧城市的热忱，雪总是在半夜才悄悄降落，等到第二天一拉开窗帘，才发现天地茫茫，满世界银装素裹，即使白天再撒上一层白絮，可总感觉少了几分期许。

今天，我第一次迎接了这座城市雪的降生。

清晨七时，天幕还没有完全打开，这座城市已经苏醒。随着行色匆匆的人流，汽车的笛鸣，我也脚步匆匆。

忽然，一个异物从眼前掉落，我的眼迅速眨了一下。还未等反应过来，又一个异物从眼皮滑落，作为我身体上最敏感、反应最迅速的眼睛接连眨了又眨。潜意识里，我放缓了行走。

当鼻端的凉意才刚刚触发，双眼又本能的眨了眨。

下雨了?我抬头，看向天空。

哦！下雪了！！！

过往的人群慢了下来。走在我前面的小女孩，背着嫩黄的书包，右手被她的妈妈牵着，原本耷拉着、懒洋洋的。“妈妈，看，下雪了！”那只被妈妈牵住的手欢快的摆动起来。

下雪了！今年这座城市的第一雪场降生了。

雪慢慢的密集起来。不一会儿，道路牙子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。

“妈妈，雪怕冷么?”我尾随在那对母女后面，听着一小一大的交谈。“怕冷啊！因为怕冷，所以它才会投入到大地母亲的怀抱！”“哦！是不是像我一样，放学了就想马上回到妈妈的身边?”

雪怕冷么?在这之前，我从未听到过这样的问题，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

雪怕冷么?雪应该不怕冷，要不然它怎么会变成雪，而不是雨，不是雾，不是云彩呢?

雪怕冷么?雪应该怕冷，就像小女孩的妈妈说的那样，因为怕冷，所以它才会从天上毅然决然的投入到大地母亲的怀抱，哪怕之后变成水，不再是雪。

雪怕冷么?我不知道，因为我不是雪，就像“子非鱼，安知鱼知乐?”“子非我，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一样的道理。

雪怕冷么?我不想再去探究。可小女孩的话音，就像一道闪电，划破了我固有的思维空间，这一场雪，仿佛让我重生。

雪越来越大，路上的行人慢慢变少了，撑着伞的、戴着帽的、顶着包的......都在快速的移动着脚步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，要么一边走一边拍照，要么一边走一边或电话、或视频，都想在这雪色中留下点记忆。

我没有撑开拿在手中的雨伞，也没有把衣服上的帽子拉到头顶，更没想着拿包或其他的物件挡在头上；我没有拍照，也没想着给谁电话或者视频。而是一个人，再一次放缓了前往的脚步，显与芸芸众生格格不入。因为，我想融入雪，融入这从天而降的新生。

雪越来越大，没过多久，人行道上已铺满了一层白白的雪，路上的行人已寥寥无几。

城市的道路上，车辆却一辆挨着一辆，蹒跚前行，喇叭声，让雪生畏，雪花悄悄的化为水，不敢在路上留下一丝白。

四周的高楼大厦，阻挡着风的抚慰。两旁的人行树，肆无忌惮的吸纳着，不一会，树冠上已看不到一点绿，仿佛是在蕴育着、等待着新生。

我的头上，不用看、不用摸就知道已经大部分变白了。雪花向家乡的蝴蝶，勇敢的站在我的头顶，立在我的肩上、臂上，有的还调皮的在我鼻尖短暂的停留，有的一次次在我眉间嬉戏。

突然间，我发现，我已成了雪。